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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乐] 心花怒放 [下/FIN]

愈伤


 


春意正融;张佳乐给自己的单反盖镜头盖,转身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背包居然已经不在背上了。


这是每年例行的宣传片拍摄,只邀请联盟的一线选手。比起人人有份的全明星周末,这些大神们要更多一次聚集在一处的机会。训练室里的镜头已经搞定,今天大巴把一车人拉去外景,在B市不远的郊外,波光粼乱的一片山湖。


包什么时候没的?!


张佳乐吓出一身冷汗。钱包卡包身份证都在里面,还有买给队里小朋友、宿舍大爷和食堂阿姨的迁西板栗,鼓鼓囊囊塞得特别满。万幸在好在不需要带账号卡,百花缭乱好好地留在了队舍里。


可是那么沉的东西,怎么就能弄掉了啊?


他心脏砰砰狂跳着,正要扯一嗓子大喊谁看到我的包了,就忽然看见了站在远处的王杰希。


王杰希正在一丛粉得烂漫耀眼的桃花后面,除了背着他自己的公务包之外,手里还拎着一个挂了好些徽章的。张佳乐看过来,他便提了提手里那个,向他示意。


张佳乐不由得脸就红了,不好意思地走过去,把自己的包接过来。


“谢谢……我放在哪儿了啊?”


“上一个外景点。”


张佳乐汗。


“那你不是拎好长时间了……还挺沉的呢这个。”


“还行。”


“告诉我一声呗!害我刚才还以为丢了,吓了一跳。”


“我还以为你知道。”王杰希说,“可能是太专注了。”


张佳乐这才意识到自己跑来跑去找角度的样子都被王杰希看在眼里,马上朝另一个方向不好意思起来,十分僵硬地把单反往身后掖了掖。


“——哎!你别动,”他好像忽然发现了什么,“你别动啊!


他把单反架起来,迅速拿出定焦镜头换上,取景框框住王杰希,和他身侧粉得缭乱的桃花。


 


次日回到队舍,张佳乐从相机里拷出片子打算发给王杰希的时候,忽然愣住了。


那时他竟没发现,在他按下快门的一瞬间,王杰希露出了笑容。


他身后的粉红桃色模糊成一片氤氲,只有笑容被聚焦,清晰真切。那张脸不像平日无声自肃的样子,两眼也不那么尺寸分明,而是因微微眯起而显得尺寸相近了。这笑容并不浓烈,只是单单的平静从容,好像鲜少所求。


他呆愣愣地盯着这张照片看了一会儿,本来也不擅长的后期干脆就做也没做,直接给王杰希发了过去。 


 


“谢谢。拍得太好了。”


不不不,还是你表情好。张佳乐很想这么说,又觉得说出来实在是太奇怪了,就憋在了嘴里。


说回来,王杰希反应是不是有点平淡啊?他莫名有一丁点不爽。


过了半分钟,王杰希又发过来一句:


“可以用作头像吗?”


反应不平淡了,张佳乐又有点脸烫。


“哈哈哈哈,拍得有那么好吗?”


“有。”


张佳乐脸上真格地红了。


王杰希原来是这么喜欢夸人的人吗?


“不是,我说啊,这个当头像不会吓到别人吗?跟你平时风格差太多了吧?”


王杰希回复:“有吗?”


后面还附带了一个托腮思索的表情。


“……算了,你想用就用吧。”


张佳乐败下阵来,缴械投降。


 


第二天王杰希的微信头像真的变成了桃花烂漫中的微笑。


这件事在职业选手群里引起了不大不小的波澜。江波涛神神秘秘地说了一句“王队好像换微信头像了啊”,就引得一群无聊的宅男排队围观,围观完后又回来排队惊叹:王杰希也能拍出这么粉红的照片来啊?王杰希也能笑成那样啊?原来他眯起眼来大小眼就不明显了吗?把他拍得还挺好看,谁拍的啊?


好像是张佳乐拍的。当天一起出外景的李轩指出。


张佳乐怂怂地在群里潜着水,看着又一波大惊小怪:他俩不是有仇吗?哎他俩到底有没有仇啊?他俩这么熟吗?哎他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的啊?


张佳乐推开键盘,也不由得抱着脑袋思索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王杰希到底是在干什么?


 


两个月过后的这一天,季后赛第一轮终于结束。新赛制下漫长的三回合比赛过后,百花最终铩羽于霸图主场,征程止步首轮。


张佳乐已经回了宿舍,却怎么都呆不住,干脆拿了钱包走出来,想买杯饮料给自己。街口不远就有家奶茶店,就在客队住的酒店边上。他沿着路灯描成的光迹,一个人慢慢地踱。


他也不知自己是不是怀着些偶遇的期望出门来的。但他掏钱包买芒果奶茶时忽地瞄到旁边的小饭店里坐着现役百花队员们的时候,脑中一时掠过“果然在这里”,心里随即又有一丝紧随而来的微微震颤。


不少人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像那个捏着杯口转来转去的张伟,跟服务员交待着什么的邹远,低着头在手机上敲字的莫楚晨,还有这么多年了仍旧顶着一张娃娃脸,正低头扒饭的朱效平。


也有一些人他并不那么熟络——像是于锋,挺直的脊背背朝着他的方向,正对一桌子人说着什么;周光义坐在他下手,手拄着头专注地听。


气氛似乎并不多么热烈。当然,这一个晚上也注定不可能多么欢欣喜悦。


张佳乐静静地看着,看到邹远伸长手臂给于锋夹了一筷子菜;看着张伟的手始终习惯性地搁在桌子转盘底下,即使没有人有取菜的需要,他的手指也始终驱动着圆盘,使它均匀缓慢地转动着。


一时他忽然觉得夜变凉了。


风从海上吹来,令他即使身处城市中央,也仿佛沉浸在了那股微潮的咸涩当中。


 


离开了店铺,他低着头走夜路。风竟渐渐地大了。他掏出手机,想给林敬言打电话,却也想到林敬言今天疲惫,恐怕要早早地睡了。想到孙哲平,又生怕言语间触到百花;往下翻翻到黄少天,也摇了摇头;再往下,他看到王杰希的名字。


电话很快就接通。


“喂?”


这个人的声音一如往常,低沉平寡。


“喂?”张佳乐清了清嗓子,“没在训练吧?打扰你没有?”


“没有。明天很关键,今天就提前解散了,让大家好好休息。”王杰希说,“恭喜你们先进入四强。”


“谢啦。”


张佳乐笑,并且沿着昏黑的街道慢慢走。


“找我有事吗?”


张佳乐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干咽了咽口水。


心上并非疼痛,也不是瘙痒。只是一种难以言明的微妙情愫,让他觉得和人随便聊点什么都好,只要不是一个人在这夜路上干巴巴地走。


只是他自己也没想到,最后拨通的竟然是王杰希。


“我没事。”张佳乐咽咽口水,努力让语气显得调侃,“你们准备得怎么样?能不能让我们遇见啊?


第二天是微草和蓝雨的决胜局。两支都是昔年的冠军队伍,却不得不在第一轮就你死我活,唯有胜者才能挺进半决赛——然后继续与霸图拼杀。


“赢了就能。”


王杰希平和地说了一句废话。


“嗯。”张佳乐真诚地说,“加油。”


“会的,”王杰希答,“谢谢。”


张佳乐笑笑。


“你在哪儿?”空白了一小会,王杰希问,没有出声。


“我?”张佳乐看看四周,“在俱乐部外面的街上溜达,我也不知道是哪儿。” 


王杰希没再开口。


一时对话又陷入停滞。


或许王杰希不是一个好的聊天对象,张佳乐想。即使熟起来已经有一阵子了,也有时说着说着,就不知道下一句该接什么。在初夏微热的空气里,他仰头望橙黄色的路灯,看见远处森森树影,近处寥寥几只飞蛾,绕着光源旋转不停。


“那个……对不起啊,”张佳乐觉得自己有开口的义务,“是我打给你的,我现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没关系。“


“不说也没关系。”王杰希的声音是沉静有力的,“想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就打给我。反正我一直在这里。”


张佳乐静了一会儿,才又出声回他。


“谢谢你,”他说,“有你这个朋友,真挺不错的。”


 


盛夏已经到了。


霸图斩落了微草,却最终因体力难支而输给轮回。他们的夏休在一场噪乱的粉丝骚动后正式开始;还留在队里没走的王杰希,忽然接到张佳乐的电话。


“老林已经回家了,队里没别人能陪我了,”张佳乐说,“你想不想出来玩啊?趁还没放暑假,人不怎么多。”


“好啊。有什么目标吗?”


“来爬个崂山怎么样?我来这么久了,还没去过呢。”


“我也没去过,”王杰希答,“那我明天就到。”


 


在酒店大堂会合时,王杰希看见张佳乐背了个硕大的包迎面走来,硕大到王杰希简直以为他要去山里搭帐篷。


王杰希上下打量他:


“我们是去露营吗?我理解错了?”


“不啊,就爬山啊。”


“你要练负重爬山?”


这个人脑子搭错线没有啊!张佳乐觉得说话有点累。


“我带的都是必需品啊!”


王杰希于是就摘下自己的背包:“你都装了什么?我帮你背点?”


 


打开张佳乐的包,王杰希发现除了相机、三脚架、食物和皮肤衣之外,还看到了两个手电筒、空瓶、小号标本册、户外指南针、藿香正气水、解毒剂和腹泻药。


“瓶子是干嘛的?


“听说崂山上的泉水特别好喝。”张佳乐见他问,顿时很有兴致,“万一是真的呢,还可以带回点来!”


“……”王杰希无语,“指南针呢?”


“你出去旅游的时候没有钻到小树林里走丢过吗?”张佳乐奇怪地反问。


“……没有。”


“你的人生真单调。”


“解毒剂呢?”


“哦,”张佳乐分了些食物给王杰希背,把剩下的东西塞回包里,“我在K市周边爬山的时候,有一回农民卖给我蘑菇吃,我就中毒了。后来我出门就一直带着这个。”


王杰希忍俊不禁。


一个老幼皆宜的旅游景区里,能硬生生玩出荒野逃脱的感觉,想来想去,也只有张佳乐能有这个能耐了。


 


结果由于事故塞车,他们不得不在路上就用包里的食物解决了午饭。开始爬山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仰口海滨浴场的索道站底下,张佳乐手搭着凉棚,顶着刺眼的阳光眯着眼仰头,看索道大坡度向上,直到陡峭的半山。


“真棒啊老王!”


张佳乐兴奋,一溜烟地往前跑。海风猎猎的,把他脑后的辫子吹飞起来。


称呼的忽然改变让王杰希愣了一下,又笑了一下,然后便快步跟上张佳乐的脚步。


崂山是极少有的海岸边拔地而起的名山,仰口又是其中最秀的一块。行在山上的时候,时不时到了无遮挡的地方,回头便看到浩茫蓝碧的海湾。


“哎哎哎,老王,帮我背一下。”


张佳乐见到好的角度,举起单反马上兴致发作,完全忘了自己身上十几斤的负重,直接就往王杰希那边丢过去。王杰希便接在手里,笑着摇摇头,跟在他后边。


 


一路无数奇石现在眼前,又被抛到身后,数次回头望海,转回看脚下,又是峻峨的山。张佳乐一路感叹着风景,时而快步领在前面跑,时而因停下来拍照而被落下一大截。王杰希终于攀上最后一截75度倾角的天苑奇石之后,看到张佳乐已经面向着海,坐了下来。


王杰希在他旁边并排坐下,拧开瓶盖给他递水。


他们望着海山秀美,日头已偏,波光晃荡在辽阔水面上,里头星星点点,似有渔船。


“真好啊,”张佳乐感叹,“哎,我说!”


“嗯?”王杰希看他。


“我在这里等着拍个日落,你觉得怎么样!”


“恐怕不行,”王杰希思考了一下,“夏天日落晚,索道运行不到那么晚。我们必须提前往下走。”


“哦……”张佳乐失望。


“但我们估计可以坐最晚的索道,在上面看日落。我刚才特意留意了一下,下行的索道面着海,角度刚好。”


“是个好主意,”张佳乐惋惜地点点头:“可惜坐在索道上,就没法拍照了。”


“是有点可惜。”王杰希赞成,“需不需要在下面找个地方住一晚?明早你可以去海滩拍日出。”


张佳乐心里有点异样的感动。


“老王,你真是靠谱。”他使劲拍着王杰希的肩膀说。


 


于是还有一个多小时的充足时间,他们决定在山顶上充分消磨,只要在日落的时刻,赶上那一班下行的缆车。


“也不能干等着啊,做点什么?”张佳乐问。


王杰希苦苦思索。这种事情,不得不讲,他并不擅长。


“要不我们复个盘?”张佳乐突发奇想。


“哪一盘?”王杰希虽然诧异,但还是马上就跟上了张佳乐的思路。


“就半决赛第一场,袁柏清特别神的那场,”张佳乐一下子来了兴致,从包里掏出ipad,“我这还带着视频呢!哎他选的那个突出部的干扰位点怎么那么好啊,你说他怎么想的啊?”


“从我们这边的视角看会容易一点,”王杰希知道他指的是哪个位点,“看着视频说吧。”


他们竟然在海畔的石峰巅顶真格地复起盘来。


 


“……不过你们对我们第二场的反杀,真是相当坚决。柏清上一场发挥得那么好,本来我还以为张新杰要为此专门想一套应对策略的,但是你们还是直接用了强火力碾压的办法,直接让韩文清冲了上来。”


“哈哈哈哈,那可是我的功劳!”张佳乐忽然高兴起来,“我跟张新杰说,治疗交给我来压制,被方士谦都虐习惯了,区区袁柏清怎么难得倒我。”


王杰希睨他一眼。


“柏清这个赛季的进步真是不容小觑。”他说。


然后又补充了一句:“虽然要应付你,还是差点火候。”


张佳乐笑。


“我在现在的联盟,好歹也算是大前辈了啊!”


然后王杰希就看着这位大前辈忽然站了起来,蹦跳着向前跑了两步,离危险的栏杆尽头仅咫尺远。他身畔一侧是金灿的阳光,一侧是蓝莹的海,踏在张佳乐脚下的明暗交界,正是这画面的黄金分割线。


“你网游里那个叫浅花迷人的小号,是不是戴着一对鲜花耳环?”顶着清冽的海风,王杰希突然问。


“啊?”张佳乐愣了,“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王杰希笑笑,没有答。


“怎么,不会是我退役那段时间里你在网游跟踪我吧!”张佳乐惊恐。


“没有没有。”王杰希摇头,“我对你保持关注,是你在联盟里的时候。你退役的那一年,我以为你不希望别人打扰,没有特别地关注你。”


张佳乐心上一颤。


他们突然来到了一道暧昧已久的界限上,这么长时间里张佳乐刻意回避去面对,然而绝不是不在意。


他想知道答案,却又希望答案自己出现在他面前,希望王杰希亲口告诉他的那一天永远不要到来。


“你,”他底气有点儿不足,但终于还是让这个话题继续了,“是什么时候开始关注我的啊?”


 


他心里有点害怕起来,像一只不知道自己已经冬眠了多久的熊。害怕世界尚未回暖,依然封冻,也害怕沉眠太久,已错过春天。


王杰希坐着,双眼抬起来望着他。


“五赛季决赛的时候吧。”


他声音温和,语速放慢了。


“你带着队走过来,眼睛里有血丝,有硬下去的疲惫,表情也有点神经质。但是没有犹豫,没有不坚定。握手的时候你告诉我,一个人赢我有点难,但是难也无所谓,难你也要赢。”


“后来我在场上见到你,你看上去更累了,也更拼命了。我们花越来越多的时间研究你,但赢你仍然变得越来越困难。”


“你的弱点在哪里呢?其实大家都很清楚。蓝耗的问题,控制技能少的问题,近身摆脱能力差的问题,其实都是你的职业和你的打法必然造成的后果,可你生生用几倍强于别人的集中力和爆发力,碾压了对手的同时,把自己的弱点也碾压了过去。”


“大家都在看着,看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看你什么时候自己支撑不住倒下来。可是七赛季,你无视职业选手的状态周期,整整一年都在爆发。”


“我还以为我只是和大家一样关注你,”王杰希脸上仍旧有淡淡的笑容,“直到有一天我突然发现自己心会疼。”


张佳乐低着头,全然无法作声。


太阳和风忽地将山顶煽动得无比白热,他脚底发烫,简直无地自容。


王杰希看了看手表。


“往下走吧?”他站起身来,“快要没有缆车了。”


 


张佳乐一路跟在他身后攀援而下,沉默地一直到了索道站。


像是精心算计好一样地,他们到了索道站的时候,落日也渐渐地近海面了。


王杰希交验了回程的票,循环运转的双人座式缆车缓缓行到他们面前,他们一言不发地坐上,朝着海的方向开始下行。


 


夕阳如约地实现着最后的沉降,把海与天与不言语的人,全部染成猩红的血色。


张佳乐无法停息心上的鼓噪。那下沉的太阳,像伴着宏大壮阔的交响音乐,震得他耳畔微鸣,全身的血往心尖上涌。


“张佳乐,你知道吗——”


王杰希突然开口。


张佳乐脸一下子烧了起来,预见到了王杰希马上要说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而海在燃烧,风在唱啸,他被仅容两人比肩而坐的缆车悬吊在天宇与海之间的半空中,再也无路可逃。


“什,什么?


他故意梗着脖子,不去看王杰希的脸。声音有点抖,胸口心脏震动得让他害怕听不清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喜欢你。”


王杰希语音清澈,让他再也无法假装听不清楚。


“我一直都喜欢你。”


他轻轻探过头,亲吻张佳乐夕阳下红得失真的额发。


他明白地感觉到张佳乐浑身僵硬,而发丝却异常柔软,让他胸中荡起庞大而炽热的洪流,让他带着一种夙愿得偿般的满足,轻轻闭上了眼。


 


列车慢慢发动了,王杰希在空荡的车厢里摘下墨镜,望着窗外灰色的站台和高楼逐渐加起速度。


过去的十几个小时过得不尴不尬。


从山上下来,张佳乐话少得吓人。没有人再提去渔家吃海鲜的事情,王杰希懂事地招了一辆黑车,就一言不发地一路回了市区。晚饭也没吃,张佳乐就直接送他回了酒店。王杰希晚上打电话告诉他买了第二天一早的火车票,他没说什么,却又一大早起来跑过来送站。


王杰希没去问他有没有什么话想说。又一次穿过安检,把张佳乐留在了身后,他没有再回头,心上维持着平静。


要说完全平静,却也不是那么绝对。他想着,张佳乐这个人不会拒绝,话对他说出来,会不会是给他添了负重——这样想着,王杰希竟有些稍微的歉疚。


列车的速度已经飚起。手机在裤袋里振动起来,来了一条新的短信。


他放下列车杂志,划开手机屏幕。


 


他猛然抬起头,一瞬间巨浪翻涌,荡气回肠。


王杰希向椅背上深仰过去,张开嘴大口地呼吸。一颗本来在胸口方寸间跳动的心脏,霎时间跟着窗外绿野铺延千里,好像把整个世界都装了进去。


 


 


 


 


 


“我们在一起吧”


“自:张佳乐”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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